这是那个兽,它不曾有过,
他们不知道它,却总是爱——
爱它的行动,它的姿态,它的长颈,
直到那寂静的目光的光彩。
它诚然不存在。却因为爱它,就成为
一个纯净的兽。他们把空间永远抛掉。
可是在那透明,节省下来的空间内
它轻轻地抬起头,它几乎不需要
存在。他们饲养它不用谷粒,
只永远用它存在的可能。
这可能给这兽如此大的强力,
致使它有一只角生在它的额顶。
它全身洁白向一个少女走来——
照映在银镜里和她的胸怀。
精灵诗人拂动竖琴,弹出最后一串音符,然后弯腰行礼,维尔莉特和其它鉴赏者送上不算热烈但是真挚的掌声。诗人让出乐器,马上又有精灵歌唱新作。
一夜狂欢后,绿都上空的空气都为之一清,精灵们暂时忘却困恼,而灵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。大多数诗歌都是献给公主和独角兽的,也有少量描写魔眼督商和金龙,维尔莉特很开心看到神殿对族民的控制松动了。
远处有人招手,维尔莉特马上悄悄退出人群。
“怎么了?”
戴着兜帽的德鲁希丽雅拉着密友的手就走。“找你好一会了,和我到宫殿,父亲和奇匠大师已经在那里一早上。”
作为游行的主角之一,德鲁希丽雅不知道在精灵蜜酒和琴曲歌舞之间周旋了多久。第二天中午睡眼惺忪地一拍脑袋,居然把最初的目的忘记了。无论独角兽还是仲夏夜游行都只是意外之喜,最关键的是以谢礼为名的那批武器。
穿过宫殿的几道门,一间守备森严的房间十分显眼。公主拉下兜帽,满心警惕的侍卫才让她进入。这些游侠防备的对象是谁呢?真是耐人寻味。
一进门两位女士就吃了一惊,10只一人高,一米宽的灰白色大箱子围成圈。圈子的中心是精灵王和精灵奇匠大师,几名游侠将领全副武装,正在和巨龙的武器进行比较。
德鲁希丽雅摸到箱体更惊讶,居然不是木质而是金属,触感冰冷坚硬,表面打磨地十分光滑。
“铁质?”
“不,是钢。”维尔莉特纠正说,她和矮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,“看色泽,是上等的富铁矿石反复锻炼出来的。”
与其说是箱子,不如说是柜。钢柜有两扇和衣橱一样的门。德鲁希丽雅用力一拉,顿时满眼的寒光四射,汗毛一根根竖起。箭簇,全都是箭簇,菱形、锥形、三棱……许多超过精灵公主见识的箭簇每10枚为1束,5束为1屉。而这样的钢屉从上到下有20层。当门拉开,扯动内部的机械弹簧,20层如盛开的千层花瓣缓缓弹出,逐层分列。
维尔莉特为和首饰盒一样精致的机关惊叹,而德鲁希丽雅则更注意满眼的金属。她只认出三种,最常使用的菱形箭,尖锐细长但是杀伤力弱的破甲箭以及发信号用的响箭。随手拔起一枚,这是奇特的内凹月牙形箭簇,月牙的两个尖向前,这种形状连野兔都杀不死吧?
“这不是猎杀用的。”拉美西莱习惯性地从背后冒出来,惹得维尔莉特给他一个白眼。“月牙箭切割宽度大,专门用来对付各种绳索,海战上比较常见。”
“这只呢?”圆锥的形状,最粗的地方有直径两指。
“马箭。马和其它骑兽的肌肉粗壮,一般的箭矢作用不大,所以使用这能扩大伤口的形制;这个是三菱箭,上面的倒钩和血槽能提供很好的破甲和杀伤力,以前我们的奇匠们造过一批,但是工艺和成本太高了;还有这种……”
拉美西莱如数家珍,德鲁希丽雅也听得十分专注。其实比起杀人用品,她更喜欢诗歌和乐器,但她更注重自己的责任。
公主眼前一亮,刚柜的最下层没有弹出来,抽屉表面还阳刻了提亚精灵语:+1秘银合金附魔。
+1?附魔?莫名其妙的术语。德鲁希丽雅拉开一看,抽屉里铺着丝绒,上面只有10只箭,完整的箭并非箭簇。从箭杆到箭羽发出淡淡的光芒。公主遮住阳光,才确认光是箭只本身散出的。
而箭簇的形制非常猎奇,螺旋状尖锥让德鲁希丽雅想起霍拉。但是螺旋尖锥比马箭还要粗一些,可以想象它旋转着撕裂铠甲和血肉必定威力十足,但前提是它能射出去,这么大的箭离开弓弦就会像折翼的鸟扎向地面。
德鲁希丽雅拿起一只大吃一惊,居然和一般的箭矢重量一样。她把箭交给维尔莉特,女商人掂了掂,指着“秘银合金”两个词说:“应该是从没见过的金属,它的轻盈能让矮人们咬掉舌头,就不知道强度怎么样。”
“那就拿出来试靶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刀刃碰撞声打断。圆圈的中心,短发的精灵奇匠大师十分显眼。精灵奇匠是提雅森林独有的传承,他们一半是铁匠,一半是艺术家。不像矮人和人类依赖于巨大的熔炉和铁锤,奇匠们更擅长利用各种金属成分的比例,冷热转换的奇妙变化来制作武器,工艺往往精制而犀利,但是缺乏规模。
此时,上了年纪的奇匠大师一手高举发出微光的短剑,另一手是游侠配备的武器。两刃相击,第一下崩开豁口,第二下游侠的武器被斩成两段,而巨龙的短剑只留下浅浅的划痕。游侠们惊喜地将短剑来回传看,恨不得把它收进自己的剑鞘。
而奇匠大师则懊恼地把断刃指给精灵王看:“陛下,看这刃口,这绝对不是材料和工艺的问题!锻造手法虽然不同,但是目的都一样——制造出理想的韧性和硬度。而材料更不可能,就算是萨拉弗以外的金属,也要遵循金属的基本规律:坚硬的塑性差,塑性好的质地软,质地好的又不耐磨。就算把材料和工艺发挥到极致,也不可能两击斩断而没有崩口。这已经超出锻造的范围,是一种我或者整个萨拉弗都不了解的领域……啊,丽雅来了。”
“大师。”德鲁希丽雅微笑着问好,奇匠首领是精灵王的死忠,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长辈,关系很亲近。
“来的正好,看看这个‘+1精铁附魔短剑’。”奇匠大师指着钢柜的一个抽屉说,钢柜琳琅满目都是武器,长短剑、小型硬头锤等等。其中也有一层铺着丝绒的“特殊”短剑。
“每一个词我都认识,但拼在一起完全不理解。你对那头龙了解最多,也许能作出解释。”
“是魔法。”德鲁希丽雅说,但精灵王和其它人都不满足飘渺的名词,盯着公主希望能更进一步讲解。
德鲁希丽雅反复斟酌着语言,尽量别显得太“童话”。“爝焰法师展现的魔法比起传说更加……多样化,他能控制火焰,也能带着一大群独角兽到处飞。我想在这批武器上有专门的法术,让它们更加锋利坚硬。”
“嗯……附魔,附加魔法……”奇匠大师还是不太满意,独自思考着。
德鲁希丽雅问精灵王:“父亲,您对这批武器怎么看。”
“但是数量上来说,什么东西都有,几十种的武器还有一些镶嵌甲和锁环甲,却连装备王室近卫都不够,爝焰法师送来的是一套样品。从质量来说远远超出预期,就算不是‘附魔’也比我们的武器稍高一个档次。我打算向议会重新提案。”只是几天的时间,精灵王却摆脱被动的局面,抓了一手好牌:武器样品能说服长老,独角兽拉拢民众,祭司长对付神殿。
“太好了。”德鲁希丽雅看到维尔莉特欲言又止,说道:“有话直接和我父亲说吧,整座宫殿连一只带神殿气味的苍蝇也没有。”
“陛下。”维尔莉特上前一步,“我大略看了一圈,显然爝焰法师对我们十分了解,送来都是用得上的商品。但唯独缺少最重要的——商品价格单。”
精灵父女面面相觑,光顾着和神殿对弈,都忘记了他们连巨龙用什么货币交易都不知道。
“不管是什么,只要是提雅森林有的。”精灵王说。“维尔莉特,鉴于你以往的丰富经验和公主的大力推荐,我任命你为武器贸易副官,直接对公主负责。”
“父亲?”德鲁希丽雅惊喜莫名。
精灵王转过头:“丽雅,无论是在侦查还是游行的表现都让我意识到错误,你有非凡的天赋和领袖魅力,我决定允许你参与进提雅森林的决策之中。我调拨100名游侠给你,当然,只是负责安全和运送,任何涉及对森林外的军事行动必须得到我的同意。在展开贸易之前,你要先去负责协调独角兽群落的定居,没人比你更合适这个任务。”
“绝对不辜负您的信任。”德鲁希丽雅胸膛充满动力被信任的幸福感和责任感。“那您呢?”
精灵王拉起女儿的手掌,如青葱般的手指还残存少量血迹,凝结成黑紫色的粉末。王者的表情依旧,但是语调里开始渗透出一些让人战栗的东西。
“我或许不是个好国王,但我至少要做一名好父亲。在这片森林里,任何伤害我女儿的人,即使是神祇的地上代言者,我也要他以血还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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