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丫头膝行了几步,却不敢离顾汐语太近,倒不是怕她会打她,而是怕自己一个低待丫头冲撞了顾汐语,看着顾汐语的眼神,更是带着无比的敬畏,那种敬畏不是基于顾汐语是大小姐的敬畏,而是一种类似于对待神明的敬畏。
她保持着虔诚的跪姿,仰着头,哀声地恳求道:“大小姐,奴婢兰儿,奴婢的奶奶快要病死了,大夫说奶奶的病好不了了,但是我不相信,我不想奶奶离开我。大小姐,您是有神仙保护的人,您要是去看看我奶奶,说不定我奶奶的病就好了!大小姐,求求你了!”
说着,兰儿开始在地上磕头,毫无花假的磕头,磕得梆梆响,听得顾汐语心里一阵阵发憷。干嘛这么用力啊,难道不知道这地面是青石板的么?
她算是听明白了,也松了口气,这小丫头不是要叫她去治什么病,而是之前她造势时候借了个“神仙”的由头,兰儿的奶奶病情应该很严重了,她在万般无奈之下,把希望寄托在那所谓的神灵头上,想要请顾汐语过去,实际上是请眷顾着她的“神仙”前去,希望可以救回奶奶的命。
这样一份孝心,让人感动。但是,顾汐语脸上却是一副极骄横的样子,怒道:“磕得很好听吗?赶紧给我起来!”
兰儿抬起头来,额头已经红肿了,虽然她觉得除了磕头,也没有别的方式来表示她的恳求和诚心,大小姐开口了,她却不敢再磕,只是撑伏在地上,哀求:“大小姐,您……能去看看我奶奶么?”
珊瑚已经怒叱道:“兰儿你真是好胆,吕嬷嬷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,难道你叫小姐去庄子上看她么?她一个下人,还没有这么大的架子吧?”
吕嬷嬷?顾汐语心中没由来的一跳,原身的记忆竟然对这吕嬷嬷三个字有触动?她凝神在记忆中搜寻,原来这吕嬷嬷原本是静院的嬷嬷,具体地说,是顾汐语娘董静萍的陪嫁嬷嬷,当董静萍去世,孙芳玥占据静院,把顾汐语赶到春霖院之后,便找个由头将一直护着顾汐语的吕嬷嬷从她身边调开,后来还放到庄子上去了。
原身这个半傻子草包,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,对这吕嬷嬷除了小时候的一点印象之外,更是想都不曾想过这个人。如果是别人,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医术,顾汐语可以不管不问,但是现在一则她身边没人,二则这应该是顾府中极为难得的真心对原身好的人,她却是非去看看不可。
只不过,顾汐语脸上却是半分也没露,双眼朝天地道:“珊瑚说得对,本小姐才不会去看你奶奶。哼!”
兰儿的一张脸上满是绝望,哭着磕头道:“大小姐,求你发发慈悲吧,奴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!”
顾汐语怒道:“不许再磕!”那头和青石地面接触的梆梆声音,每一下都好像磕在她的心上,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,她还没有那么冷硬的心肠,看着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么折腾自己。
兰儿绝望地道:“大小姐,求求您了,我就只有奶奶了,求大小姐去看看她吧……”
顾汐语不理她,却露出一脸浅薄笑意,悄悄地,得意地对珊瑚道:“珊瑚你说,会不会真的有神仙在保护着我?”
珊瑚可不敢乱说话,但心里却觉得八成有可能,当初顾三少爷那一脚,踢得那么凶狠那么用力,小姐虽说是晕了一下,可后来却一点事儿也没有。
顾汐语沉吟道:“要是真有神仙保护,那我也就不怕了。但是,怎么知道有没有神仙保护呢?嗯,有了,我去看看这兰儿的奶奶,要是真的一去她的病就好了,那就说明是有神仙。要是我去了她还不好,那就没有神仙。”说着她就眉飞色舞起来:“珊瑚你说是不是?哎,我真是太聪明了!”
珊瑚心里对这个大小姐是鄙夷的,那是你聪明么?只是你走了运吧?她又想,如果小姐真的有神仙保护,那我还要听夫人的吗?珊瑚突然也觉得,自己也要确定一下,如果小姐真是有福之人,以后她做事就要长个心眼了。
顾汐语是刻意只用珊瑚能听到的声音说的,说完这句之后,立刻骄傲之极地对兰儿道:“叫本小姐去看你奶奶,那是不可能的,本小姐是有神仙保护的人,你奶奶承受得起吗?哼。”在兰儿苍白绝望的脸色中,她更加傲娇地道:“不过算你运气好,本小姐今天正好想到庄子上散散心,所以,前面领路吧!”
兰儿呆了,大小姐的意思是,她会去看奶奶?一阵望外的喜悦顿时充满她的心田,她又要磕头。顾汐语受不了地道:“你要再磕,我就不去了。快起来!”
兰儿忙爬了起来,泪痕挂满的小脸上充满了感激之色。
珊瑚急道:“小姐,你要去庄子上,得去报备夫人啊!”
顾汐语不耐烦地道:“不就是出下城吗?本小姐又不是没出过。我就不想报备,我就要偷跑出去,珊瑚,你去我房间里给我装睡去,要是夫人发现我出府了,小心我回来扒了你的皮。”
珊瑚的脸顿时白了,大小姐,你这么大声地嚷嚷要偷跑,还说什么我去你房间装睡,这不都告诉别人了吗?夫人保准第一时间就知道了,你竟然还说夫人发现就扒我的皮?这难度也太高了吧?你还不如直接打死我算了。
见珊瑚没动,顾汐语一声怒叱:“还不快去?”那颐指气使的样子,果然是刁蛮任性跋扈傲慢又脑残得没了边。珊瑚暗暗叫苦,顾汐语却不理她,直接眼睛冲兰儿一横:“还不陪本小姐去庄子里散心去?”说着,竟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兰儿懵了,但是一想到奶奶的病,咬了咬牙,就跟上了顾汐语。
不远处的屋脊上,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动了一动,玩味地说了一句:“有神仙保护的人?有意思,不知道是哪路神仙,我对这神仙,也感兴趣得很呢!”说着,再是一动,屋脊上已经人去影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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